作者：翟鸿起
整理：赵客
卖大白菜
在街巷中除去青菜车子以外，每年立冬后大白菜便上市了。那时即便富裕人家，冬季也是吃大白菜，过年了买点细菜。一般人家冬季就靠萝卜白菜，再搭上一些夏秋季晾的干菜，就能对付一冬天。
经营大白菜的小贩，拉双轮车，车上放有五六筐大白菜，每筐四五十斤不等。菜的品种是北京特产抱头青。每棵菜拾掇得干干净净，码放得整整齐齐，菜头都冲一个方向。论筐作价不过秤。照例是要谎的卖主，买主当然要还价，成交后小贩负责把菜搬到买主家去。口头上说的是筐内上下一样，其实多少差一点，筐内上边是一级菜，下边有相当部分二级菜。这不叫骗人，叫做“货卖一张皮”，说得多好听啊！小贩把菜往您那厨房里一码，主人才发现上下不一样，怎么办？谁还好意思再让他抬出去？实在争执不下，小贩就再让点价，或抹去零头，反正是不会抬出去的。
青菜车（挑）子
说起街巷里卖青菜的，自然会想到相声艺术大师侯宝林先生在《改行》中学卖青菜的吆喝声，什么沟葱、秦椒、大海茄、蒿子杆、嫩芽香椿等等，听起来那么逼真、亲切、传神。幼时确实听到过卖青菜的吆喝声，不过没有相声吆喝得那么齐全罢了。
青菜有很强的季节性，过季就断档。一般菜园，尤其是北京的菜园子，安排茬口全受季节限制。至于暖洞子的菜，那时并不多，那是给有钱人准备的，我家是从不敢问津的。只能是不管是什么季节，只要便宜就行。
春菠菜，每年3月初上市，要持续一个半月，这是主要的菜，一直吃到菠菜开花为止。菠菜另有一种是越冬储存的菠菜，是年前入冬收起打捆儿，挖畦窖，将菠菜码齐，撒上一层干沙土，再盖草帘子，用土埋实。开春起出，赶上青*不接，能卖个好价钱。另一种是洞子（暖房）货，鲜嫩翠绿，不过价格要较前一种高一倍以上。
菠菜季进入尾声时小水萝卜、小白菜陆续上市，此时的韭菜也很受欢迎。韭菜按生长季节及品种，在市场上各有其名，其中“野鸡脖”是最富有京味的一种。它是老北京人对初春嫩韭菜的一种别称。“野鸡脖”长不过三寸多，白根、绿身、紫*梢。每小捆有蛋圆那么粗，成捆的“野鸡脖”与那雄雉鸡脖子的羽毛和颜色实在是别无二致。不过这时价格比其它韭菜要高二分之一，好在是做配菜，吃不了许多。
白根、青根、紫根韭菜，其中以青根为上品，白根易烂，紫根不够嫩。3～5月是韭菜最好吃的季节，俗话说，“韭菜吃两头”，即一春一秋，这时韭菜由于鲜嫩，拌馅清香扑鼻。夏季韭菜臭了街，蝇子追逐更不卫生，故不宜食用。菜园子的韭菜畦，该割时也得扔掉一茬，到秋季也可找回来。
秦椒，为陕西特产，陕西古称秦。秦地之辣椒，个大肉厚味正，不仅辣而且香，为调味之正品。
大海茄，就是“门茄”。夏季茄秧结实，在分杈处必开第一朵花，结一个大茄子，故谓之“门茄”，即把门的茄子的意思。
沟葱，是种植葱的术语，东西向开半尺深坡式沟，将小葱并排码齐，随长随培土，秋季刨出，即大葱。大葱经冬不怕冻。开春时老葱根旁另生之小葱，谓*芽葱。北京吃春饼时用*芽葱蘸酱卷饼，味道最佳。头顶种籽包的是专为结籽的。春季用籽种出的小葱，鲜嫩而且辣味不冲，拌小葱和小葱拌豆腐，是蔬菜青*不接时一般家庭常吃的。
卖对虾、*花鱼
阳春三月，柳絮飞舞，街巷里传来了“大对——虾米咧”的叫卖声。小贩推双轮车，车尾部有一竹筐，筐内装有对虾和*花鱼，冰镇，上盖蒲席。车头平板上码放着一对对长须、透明豆瓣绿的对虾，每只有一拃多长，两只交叉着码放，论对出售；稍微发红的，便成堆出售。*花鱼，那才是真正的小*花，腹部闪着金光，大小条均匀，每条在四五两上下。吃上*花鱼，是春节过后一般平民家庭较大的一次改善。
卖芝麻秸、松树枝儿
这是一年一回的买卖。春节临近，郊区农民为适应城里人的习俗，将芝麻脱粒后的芝麻秸和松树枝（实际上多侧柏枝）分装两个筐里，挑入城中，沿街叫卖。人们纷纷争购，这是春节前必须具备的东西，各家各户都怕晚了买不着，所以在腊月二十五六就置办齐了。腊月三十晚开始将芝麻秸铺在屋里地上以及屋外必行之道，叫做“踩碎”。取“碎”与“祟”谐音，象征将一切邪魔妖祟踩在脚下，来年就会日益兴旺，大吉大利。这些芝麻秸一直要踩到正月初五，第二天，“破五”，便清扫了。
松树枝是用来做摇钱树用的。将松树枝整理成一棵小树模样，在树枝上粘着用金纸剪成的方孔钱形，金光耀跟，郁郁葱葱，往花瓶内一插，摆在佛像两边，象征金钱满枝头，财源滚滚来。也是图个吉利。
送财神爷
每逢农历腊月二十四五以后，便有不少十一二岁的孩子，胳肢窝夹着一卷子从印刷作坊趸来的木版刷的财神爷像，沿街挨户去“送”。据说财神爷是殷纣王的宰相比干，被妲己所害，将心挖掉而死。有钱人家给他上供，就保佑有钱的还发财；没钱的上不起供，就总发不了财，真是没了心肝！还有一说财神爷姓赵，天下百姓他打头，曾经当过一任元帅，都管他叫赵公元帅。
这些孩子们每到一家门口，便高声叫喊：“送财神来了！”门里若有人来接，就给点钱，给多少呢？较在纸店买略多点。孩子们接过钱，也顺便祝福一句：“财运亨通！”图的就是这句吉祥话。这叫花钱买痛快，一年不就是这么一回吗！要是家里已经有了财神爷，也不能说“不要”，那多不吉利，哪有把财神往外推的！可是又不能不理人家，便在门内答应一句“请啦！”意思是说我们已经把财神爷请到家里来啦！若是孩子们还在门外喊，给个零钱也就打发了，孩子们又往下一家跑去。这些孩子孤苦伶仃的，平时沿街乞讨，就是当时人们说的小叫花子。快过年了，就只好借财神爷这股仙气；多挣几个钱。
这财神像还有个说词，叫做“红官绿娘娘”，就是说财神爷必须穿红袍，财神奶奶穿绿袍，要是印错了色儿，也就没有人请了。至于这里边有什么道理，谁也说不清，要不怎么叫迷信呢！迷迷糊糊就信了。
《文史资料选编》第52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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