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
玉河微澜
我小时候，基本是长住姥姥家。大概六七岁的时候，我还没上学，白天，母亲去地里干活，我就在村里闲逛，有时候也到爷爷奶奶家去。由于奶奶常年卧病在床，爷爷给生产队喂牲口，所以，奶奶家常有来啦“闲牙子”的左邻右舍的老太太们。她们家长里短，啦起呱来表情很丰富，有时互相凑近嘁嘁喳喳，有时嗓门很高，声音大小由所交流的内容而定——她们也怕隔墙有耳嘛！
至于他们说的啥，我不记得。而她们好像也无视我的存在，从没记得她们跟我交流过。
我对奶奶的印象就是她常费力地咳嗽，甚至咳嗽起来，有差点背过气去的样子。她卧病在床多年，把一个破被子挂到窗户上，制造一种暗的氛围，以便自己大白天睡觉。
在我的印记里，我和奶奶在一起出门只有两次：一次是奶奶牵着我的手，到七八华里外，我姑姑家去。期间，奶奶带我串了个门——一个嫁到姑姑这个村，还给姑姑当媒人的俺村女人。不知这个女人对我有什么看法，还是她们要说什么悄悄话，她把奶奶让进屋门后，瞪了我一眼，迅速把门关上，把我堵在了门外。我一下懵了，奶奶也没做出反应出来接我。记得是我自己回到了姑姑家，好在那段路不远。至今我还怨恨那个女人的无理和奶奶的不作为。我个小孩子，能怎么地呢？很伤我自尊呢！后来回想，那时候奶奶和我母亲关系不好，大概奶奶给这个女人絮叨过，可能是她听了奶奶的话，蔑视了我这个小孩子。
一次是奶奶可能是为了看着我，就跟一帮小孩们在村外的场院地玩。忽然有个小孩子从地上捡到一毛钱，高兴得手舞足蹈，奶奶看到了，眼睛充满了羡慕的光，好像是说：这个好的事怎么没让我碰上呢。终于，奶奶还是忍不住给那捡钱的小孩说：“给我行吧？”
那个小孩也知道钱的重要性，拒绝道：“俺不……”
奶奶失望地嘟哝了一句什么。
要知道，那时候，一盒卷烟也就几分钱到一两毛，可见，一毛钱在人们心目中的重要性。
奶奶住的是三间土坯平房，是我父母在盖了第一座房后，又积攒了十年，给我爷爷奶奶修的。我在奶奶家，各个屋里串，大概是个下午晚些时候，忽然发现在西间一个盖棂上，放着一碗水饺，看那饺子皮，透着绿油油的光。“韭菜饺子”！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，用手捏着饺子往嘴里填，感觉那个好吃啊。剩下不多了，我心里想住手，免得都吃光了被奶奶发现，可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没忍住馋虫的袭扰，一不做二不休，干脆吃个精光，然后，抹嘴，溜之乎也。
第二天，奶奶问我：“你把饺子给吃了啊？”我认了。
奶奶好像也没再说啥。毕竟，我是她的孙子啊。
上个世纪七十年代，奶奶去世，享年72岁。可惜奶奶这辈子没赶上好时代，一直生活得艰难困苦。虽然奶奶没有给我多少爱，那是经济困难所致，可是，我还是有时想起她，那次我偷吃了她的饺子，没有训斥我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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